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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金教父】第二卷(026~030)

2021-11-22 17:01:57

第二卷(026~030)
第二卷 第26章 狙杀

拉尼迪特镇地处圣保罗市区北部近郊,离着市中心不过四十余公里,小镇上的庄园主要以种植蔬菜为主,这里也是圣保罗市区蔬菜的主要供应点。

  八九年之前,马诺罗带领下的莫里奥曾经与埃沃拉的贩*毒组织在这里发生过大规模的争斗,目的就是为了争夺拉尼迪特镇的控制权。那场争斗持续了半年之久,结果是埃沃拉的两个弟弟都死于枪击,最终他的势力被迫退出了拉尼迪特,将这片获利丰厚的地区拱手让给了莫里奥。

  如今,实际控制着拉尼迪特镇的是莫里奥组织中层头目贝奥托,因为他的地盘正好处在与世仇埃沃拉组织的交界带上,双方时不时的会发生一些摩擦,所以,贝奥托的手底下能人不少,大都是凶恶剽悍的亡命之徒,而贝奥托本人的性情,多少也有那么点桀骜不驯的意思。

  但即便是再桀骜不驯,他终归也是组织的中层头目,组织发生大事的时候,他也不能拧着脖子跟首领对着干,尤其是在目前这个阶段,不管是不是真心,他在李再安的面前还是表现的很恭顺的。

  桀骜不驯的人总有桀骜不驯的弱点,类似这样的人往往胆子很大,在冲锋陷阵上就属于那种喜欢冲锋在前的主,李再安相信,一旦贝奥托得知那些枪手就在他地盘上的消息,他定然会亲自带人过去把那些家伙一锅端了。

  毫无疑问,后来发生的一切也证明了李再安的推测,当贝奥托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他甚至不顾李再安的反对,便独自安排了行动,要趁着雨夜把那些家伙一锅端了。

  要在自己的地盘上找出几个外乡人来对贝奥托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人手撒出去,两个小时不到就有了消息,这些家伙在拉尼迪特不敢住酒店宾馆,也不敢到民户家去借宿,因而就藏身在小镇东边的一个果蔬仓库里。那个仓库已经废弃将近两年了,平时也没什么人去,如果不是那些家伙还需要吃饭喝水,还需要到镇子上买东西,想把他们找出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延续了两天的雨将小镇外荒僻的道路变成了沼泽,到处都是泥泥水水的,难走得很。坐在颠簸的面包车里,贝奥托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车轮在道路上打滑时的平移。

  面包车有些老旧了,到处都通风撒气的,在雨中行驶的时间久了,雨水会从车门、车窗的缝隙里流进来,弄得车里也到处湿漉漉的。不过这些都影响不了贝奥托的好心情,好心情?没错,就是好心情,由热血沸腾而来的好心情,要知道像今晚这样的行动可是好多年都没出现过了,一想到能重新见血,能感受到那种子弹穿入人体时特有的声音,贝奥托就忍不住跃跃欲试。

  为了今天晚上的事,贝奥托召集了二十四五个好手,别看这个仓库的位置偏僻,可离着最近的警局却不是很远,枪声响起后,估计他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清扫敌人并收敛尸体,十分钟之后,警察就可能赶过来。

  李再安不同意贝奥托在拉尼迪特采取行动,原因就是担心他会被警察盯上,毕竟这段时间圣保罗的警察行动不断,没人愿意在这个关口顶风作案。但贝奥托对李再安的谨慎有些不以为然,警察?警察怎么啦,他们这些人什么时候怕过警察来着?再说,他又不是不懂的毁尸灭迹,大不了事办完了多费些功夫罢了。

  除了本身的性格是个决定因素之外,贝奥托之所以对这次的事情这么上心,也有他不方便告人的想法。与组织里那些只知道盯着钱的中层头目不同,贝奥托有他自己的目标,他瞄准的是组织三号头目的宝座。本来嘛,巴诺罗在的时候,组织一向都是有四个首脑的,就像当初的阿玛鲁、西蒙、芭勒丝,现在组织重设了二号头目,那么后两个是不是也应该重新立起来了?

  在贝奥托的眼里,类似组织的三号头目或许不如一个中层头目肥,但任何一个中层头目只有坐上组织的二、三号头目,才有机会问鼎组织首脑的宝座。这次李再安遇刺,险些把小命丢了,这应该被看做一个警示,为了保证组织的延续性,或许也到了重设三号头目的时候了。如此,当李再安发生意外的时候,组织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一个新老交替的过程,不至于分崩离析。

  这种可以给人期待的事情,越是想得多了就越容易认可自己的判断,说白了,这就是一种赌徒心态,贝奥托同样也是如此。他希望通过这次的行动,在十六个中层头目里脱颖而出,将来顺利拿下三号头目的宝座。将来一旦李再安挂掉,若昂那老家伙肯定没资格领导整个组织,组织首脑的宝座将注定是他的。

  没亮车灯的面包车在雨夜泥泞的小路上颠簸,贝奥托的心情也随着颠簸越来越兴奋,他甚至会忍不住盘算一个念头,那就是一旦真的如愿坐上三号头目的宝座,自己是不是应该找机会把李再安给做掉……

  废气的仓库在一片广袤的莴苣田中间,透过凝稠的夜幕,可以清晰看到仓库破窗内跳动的火光。

  面包车在离着莴苣田百十米远的地方熄了火,贝奥托不等车子停稳便在随行的搀扶下跳出车外,双脚落地的时候,半截小腿都陷进了泥泞里。立脚不稳,贝奥托身子晃了晃,险些摔上一个狗吃屎,幸好随行见机及时,把他给搀扶住了。

  贝奥托今天召集的的确都是好手,二十几个人从后面的数量车上下来,不用吩咐便迅速散开,悄无声息的朝仓库四周包抄过去。

  嘴里咒骂一声,贝奥托费了一番工夫才把脚从泥坑里拔出来,他搭着两个随行的肩膀,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莴苣田,才走进去不到四五步远,就看到前方不远处划过一道闪光,紧接着传来“乒”的一声枪响。

  “废物!”

  贝奥托又骂了一声,很明显,这边的行动被对方的暗哨给发现了。

  那骤然响起的枪声就像是导火索,引来的却是乒乒乓乓的枪声大作,对于那些藏身在仓库内的人来说,这完全是一面倒的战斗,仓库的墙壁都是木制的,不是很厚的木板根本挡不住激射而来的子弹。更要命的是,双方在人数上、武器上存在着悬殊的差距,与其说这是一场枪战,还不如说是一场屠杀更恰当。

  贝奥托即便是一身的血性,毕竟还是年纪大了,年轻时身先士卒的打拼方式已经不适合他了,因此,这一次的行动他也只是在外围看着。

  仓库外围的枪声持续了不到四五分钟的样子便渐渐稀疏下来,火光中像是有人冲进了仓库里,不过因为距离比较远的缘故,看不太清楚。贝奥托甩开身边的随行,在泥泞的莴苣田里快走几步,向前靠了十几米,试图看的更清楚一点,类似这样的场面能让他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就在贝奥托靠近废气仓库的时候,几百米外的莴苣田深处,一团淡绿色的影子正悄无声息的趴伏在泥泞里,一支包裹着厚重棉布的枪管从影子前方探出来,指向贝奥托所在的位置。

  狙击步枪上的瞄准镜带有夜视功能,透过镜口可以看到贝奥托淡绿色的影子在夜幕中晃动。套在指套中的手指已经扣上了冰冷的扳机,在原地潜伏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枪手正在调整呼吸,做着狙杀前的最后一步准备。

  又有两道人影冲进了废气仓库,围在外面的枪手也纷纷包抄上去,现场一片混乱。贝奥托身边的随行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忽视对他的照顾。

  “啾!”

  从加长的消声器里过滤而出的枪声几不可闻,几乎就在扣下扳机的同时,潜藏在莴苣田里的枪手将枪口朝下一按,整个消声器的部位都沉到雨水里,之后看都不看射杀的目标,就那么匍匐着朝黑暗中退去。等他退出去足有两米远的距离了,站在数百米外的贝奥托才手捂着脖子,无力的俯身趴倒在泥水里。

  直到贝奥托趴进泥水里,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两名随行才反应过来,两人慌不迭的冲过去,将他从泥水里搀扶起来,察觉到情况不对的时候,才赫然发现他的脖子上少了一大块肉,殷红的鲜血连同大股的气泡正从他破碎的喉管里涌出来。

“哦,该死的,贝奥托先生受伤啦,贝奥托先生受伤啦!”现场顿时陷入了混乱,有人舍弃了对废旧仓库的攻击,转过来查看贝奥托的情况,还有人没有听到,仍旧蜂拥的朝仓库里冲。即便是那些知道贝奥托受伤的人,也只以为他是中了流弹,却没想过会有藏在暗处的狙击手。

  等到周围的枪声彻底停息下来,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将贝奥托送上面包车的时候,他的尸体都开始冷却了。

第二卷 第27章 穆斯林的葬礼

贝奥托在莫里奥组织内也算是老人了,二十出头的时候就跟着巴诺罗跑单帮,从那时起,他就没有离开过这个组织,可以说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的就死了。

  雨后初晴的莫里奥贫民窟一片狼藉,大雨给各个施工地段带来了不少麻烦,重建了一半的社区教堂门前同样也是如此。迎着初升的朝阳,建筑工人正小心翼翼的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拖上教堂尖顶,这个十字架是专门定做的,鎏了银的,可以说是价格昂贵,丝毫损坏不得。

  只装了半个顶子的教堂内,二十几个从贫民窟中挑选出来的孩子正在唱诗,稚嫩的歌声在这个清晨里显得风外嘹亮。

  在教堂主堂后面的一间修室里,连夜找来的水晶棺静静的停放在房间中央,被鲜花簇拥着的贝奥托躺在里面,像是熟睡了一样,他的脖子已经被化妆师修饰过,竖领的晚礼服也可以完全遮住伤处,不至于让他的遗体太过难看。

  贝奥托只有一个正在巴黎上大学的女儿,除此之外,老婆倒是有两个,不过都不是原配,年龄大一些的三十出头,曾经是圣保罗很有名的一个脱*衣舞女,而小的那个还不到二十岁,甚至比他女儿还小四岁呢。在枪战中了流弹突然死亡,贝奥托的死讯还没有传到他女儿那里去,原本按照她两个后妈的意思,这件事可以拖一段时间再告诉她,但作为莫里奥的主人,李再安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莫里奥组织就像是一个大家庭,首脑就是家长,下面的每一个中层头目都是兄弟,像贝奥托这种情况,他的后事李再安有权利主导,而所谓的后事中,就包括了遗产的分配问题。

  老夫少妻所组成的家庭,不是没有幸福的,但数量很少,尤其是像贝奥托这样的情况,他有两个非原配的妻子,而且年龄大的那个都比他小了二十多岁,要说这两个女人能对他多么忠诚,估计谁都不会相信。这两个女人之所以不愿把贝奥托的死讯通知他的女儿,就是想要在分配遗产的时候占些便宜,只要抢先一步把遗产分了,即便是贝奥托的亲生女儿回来也奈何她们不得,毕竟那小姑娘不可能到法院去告她们。

  但令她们失落的是,莫里奥现在的主人显然对她们搔首弄姿的暗示不感兴趣,他不仅不允许提前给贝奥托下葬,还将强迫她们将贝奥托生前所有的财产都列成了清单,至于遗产如何分配的问题,则要在今天通过组织的中层头目会议来决定。

  放着水晶棺的修室里只有两位暗存心机的遗孀,四周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唱诗班的歌声时不时的传进来。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且隐隐发青的贝奥托躺在棺材里,面容平和——那是整容师整理出来的表情,实际上也没人知道这位曾经的莫里奥中层头目,在死的那一刻有多么不甘心。

  泉下有知,他会明白自己并非死于流弹之手,而是死于他所觊觎的那张宝座,准确的说,是目前坐在那张宝座上的人干掉了他。

  李再安没有允许陈锦她们去清理那些圣萨尔瓦多人,而是安排她们除掉了贝奥托,在李再安的心里,陈锦她们这一支力量的主要作用不在于对外,而是在于对内,她们现阶段的主要目标不是清除莫里奥组织的外部敌人,而是清除组织内可能对他地位产生威胁的人,就像贝奥托。

  贝奥托中流弹身亡的消息,在组织内传播的速度很快,所有人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即便是觉得不可思议,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确有够倒霉了。

  修室里的两个女人都很清楚,仅仅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李再安正在同组织的十五个中层头目开会,这个会议不仅要确定贝奥托遗产的分配问题,还要确定由谁来接替他的位置。后一项议题实际上没什么好议的,作为组织首脑,李再安或许不能随意撤换一名中层头目,但中层头目出缺的时候,他却有权利指定人选。所以说,这一场会议的关键议题,还是如何分配贝奥托的遗产。

  尽管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但对于房间里的两个女人来说,却像是过了一万年那般的久远,毕竟遗产的分配关乎到她们今后的生活,究竟是穷困潦倒、寄人篱下,还是不愁吃不愁穿的风风光光的过完漫长的下半生,都要看这场会议的决定了。

  内心的煎熬随着门外错乱的脚步声而沸腾起来,两个女人已经想好了,如果最终的分配方案不能让她们满意,她们就得好好的闹一场,哪怕是被人当场杀了,也总比一无所有的好。

  错乱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住,稍稍延后了一两秒钟,房门才被人轻轻推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坐在轮椅内的李再安首先被劳蒂尼推着进来,两人身后跟着的则是两位年轻的牧师。

  “噢,保罗先生,我们该怎么办......”两位贝奥托的遗孀各拿着一块黑色的纱质手绢掩在嘴上,哽咽着迎上来,先后握住他的右手,在他指背上亲吻一下,哀哀凄凄的哭诉道。

  贝奥托也是亚裔移民的后代,有伊朗的血统,他的这两位遗孀,显然是继承了他习俗,也将象征着尊敬的吻手礼用在了李再安的身上。这让跟在后面的两个年轻教士很不习惯,在他们眼里,这种礼节应该用在神父的身上,不过即便是不习惯,他们也不能说出来,毕竟这里是莫里奥,得罪了莫里奥组织的首脑,神父也得下地狱,毕竟上帝没有赐给他们一幅刀枪不入的躯体。

  “好啦,不要再伤心了,我们的兄弟,贝奥托已经去了天国,他的罪责将得到宽恕,善行将被牢记......”李再安说了一句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宽慰话,紧接着便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刚才,我已经与组织的其他兄弟达成了共识,自今而后,贝奥托兄弟生前最信任的哈米尼将接替他的位置......”

  说着话,李再安朝旁边摆了摆手,一个看着身材瘦弱的中年人从门外走进来。中年人有一身棕黑色的皮肤,黑眼睛,黑色的短发微微打卷,一看就是中东地区的亚裔移民,他站在李再安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给两个女人深深的鞠了个躬。

  “哈米尼已经向我们所有人立下了誓言,一年内,他会为贝奥托兄弟报仇,”李再安坐在轮椅上,腰杆挺直的就像是一尊肖像,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柔,但却有一种令人不敢悖逆的威仪暗藏其中,“如果做不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放过他,他必须用自己血来洗刷因违背誓言而造成的耻辱。”

  一番话说完,李再安扭头看了看哈米尼,对方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随后再次弯腰,又给两个女人鞠了一躬。

  “至于贝奥托兄弟留下的遗产,我们也确定了一个分配的方式,”李再安不等两个女人,便弹了一个响指,同样穿了一身黑色西装的利赛特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应该是刚刚确立的遗产分配约书。

  贝奥托干了将近二十年的毒*贩,而且长期担任莫里奥组织的中层头目,他的遗产还是相当惊人的,就目前整理出来的,就包括了将近四百万美元的现金、三千多万的存款,另外,他在圣保罗的几个富人区还购买了四五套的别墅,在李再安的pai基金内还有一定股份。仅从这些财产上看,就知道贩*毒的确是一门很有钱途的职业了。

  经过商定给出的遗产分配方案没有任何技巧性,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粗暴。全部遗产一律折价,而后按照2:2:6的方式将这些钱分成三份,贝奥托的女儿拿最大的一份,剩余的归两位遗孀所有。在此之外,莫里奥组织还将拿出400万的资金,均分给两位遗孀,算是组织上给她们的安家费,至于说贝奥托的葬礼则完全由组织来安排。

  这样的结果对于两位遗孀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即便是不接受也得接受。

  对于李再安来说,他其实没必要出面处理这种事情,但从更深的角度考虑,插手中层头目们的“家事”,在很大程度上有利于权威的树立。另外,作为组织首脑,李再安亲自出面办理贝奥托的丧事,能够在最大程度上转移视线,就像此前的一场为分配遗产而召开的会议,就成功的引开了那些对贝奥托死因的怀疑。

  贝奥托的死是继巴诺罗死亡、若昂调离圣保罗之后发生的,莫里奥组织内部的又一起大事件,而接替贝奥托位置的哈米尼,他在表面上的确是贝奥托的亲信,但在私下里,他却是个给贝奥托戴上绿帽子的小人,也正因为如此,李再安才会用他,毕竟身上带着污点的人才是最好拿捏的。

第二卷 第28章 瓜鲁柳斯

“突突突……”

  又一架直升机从莫里奥贫民窟的上空急掠而过,这已经是清晨醒来后从空中掠过的第十二架直升机了,几乎是每隔十几分钟出现一次的马达轰鸣弄的人不胜其烦。

  李再安站在窗前,看着低空飞行的直升飞机消失在东南面的天际处,摇头一叹。

  也不知道是贝奥托走运还是他恶性过人,昨天莫里奥才为他举行了火葬仪式,谁能想昨晚就四十几个人为他陪葬去了——不要误会,并不是圣保罗又发生了什么大规模的黑帮火并,而是有地方遭了大灾。

  就在昨天下午,一股狂暴的热带气流袭击了距离维多利亚港六十公里处的韦利亚,因为海洋预警工作的疏漏,这股气流所造成海啸给整个韦利亚带去了灾难,近六万栋房屋受损,三千余栋彻底被毁,二十七人死亡,四十人失踪,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直接经济损失近五百万美元。天上飞过的那些直升机都是军方的,他们要赶去韦利亚救灾。

  不过韦利亚地区的灾情显然不是这两天媒体上最关注的事情,相反,自从韦利亚地区发生海啸灾害以来,媒体上那些所谓批评者谈论最多的,还是军方保守势力,也就是所谓强硬势力可能借救灾重新抬头的威胁问题。

  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有这样的所谓批评者,一国政*府做出的任何一项决策总会有人跳出来批评,指出决策中的缺陷,甚至借机大肆抨击。前世的时候,李再安对这些人的做法倒是颇为认同的,至少每每看到有人批评政*府举措的时候,他心里都会觉得很解气,觉得这些人道出了他的心声。

  但是现在,或许是因为立场不同的缘故吧,李再安只觉得这些所谓的批评者的观点很扯淡,甚至可以说他们就是为了批评而批评,根本没考虑实际的问题。如今的现实是什么?很简单,目前最大的现实就是韦利亚地区有十几万人受灾,数万房屋被毁意味着更多人的财产被海啸冲走了,如果政*府不采取紧急措施救援并维持秩序的话,要不了几天,整个韦利亚地区都会陷入骚乱,有无数人会死于饥饿,死于疫病,还有无数人会趁火打劫,乃至将骚乱蔓延到维多利亚港。这个时候不出动军队还能出动什么?难道说就因为军政*府曾经在这个国家建立过独*裁统治,这个国家今后就不用保留军队了?

  说一千道一万,这些所谓的批评者实际上就是以一种极度不负责任的心态来哗众取宠罢了,真正有理智、懂得独立思考的人,只会把他们的观点当成放屁,当然,这些有理智、能独立思考的人中绝对不包括类似贝塞隆那样的人,因为他们的批评源自于他们的野心。

  随着直升机的马达声消失在耳鼓中,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出现在客厅外,短短几个呼吸之后,一个身材魁梧的黑人大汉出现在门口,他背贴着房门,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保罗先生,车子准备好了。”

  “那些碍眼的家伙还在外面盯着吗?”尽管修养了几天,身上的几处枪伤也结了疤,但走动起来还是有明显的痛感。

  “是的先生,”粗壮的黑人大汉名叫勒克洛斯,他是接替史皮负责李再安安全的人,相比起前任来,他倒是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

  勒克洛斯在偷渡来巴西并加入莫里奥组织之前,是古巴革命武装力量中的一名基层军官,曾经在非洲数个国家作战,练就了一手不俗的枪法。

  由人搀扶着从楼上下来,楼前的小庭院里已经停了四五辆车,李再安上了一辆涂有“gg快递”字样的蓝色道奇商务车。几辆车子同时发动起来,有先有后的驶出挺远,而后就在庭院外的巷道前分手,各自往不同的三个方向驶去。

  李再安平时进出莫里奥贫民窟都喜欢走南侧的入口,因为这条比较好走,但今天的情况显然比较特殊,他的车没有走南向,而是从东侧的入口驶了出去。

  车子在邻近的几个街区里兜了一圈,最后进入一家洗车行,就在全封闭的洗车通道里,李再安被搀扶着下了车,钻进对面一辆正在冲洗中的白色福特。

  几分钟后,福特车驶离停车场,走出两条街巷之后,后面陆续有三辆车赶上来,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与福特车组成了一个小型的车队。

  一场街头刺杀令李再安心生警惕,再离开莫里奥的时候,也不得不多带上几个随从策应安全,同时,为了摆脱警方的监控,他又不得不多花心思甩掉尾巴。

  在确定身后没有了跟踪者之后,车队才转向东北行,离开圣保罗市区,将近一个小时后,进入了蒂埃特河畔的瓜鲁柳斯市市区,最后,驶入了一个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大型葡萄种植园。

  眼下不是葡萄收获的季节,但这个荒僻的葡萄园里却显得很热闹,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广袤葡萄园中心地带,三栋别墅组构而成的园主住宅区内,二十几辆先一步抵达的车子停在铁丝网圈成的住宅区外围,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背着枪的年轻人在四周警戒。

  李再安乘坐的道奇径直开到住宅区入口处,三四个堵在门前的年轻人迎上来,其中一个低头朝车厢里看了看,看到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李再安,点点头,朝后面的人说道:“保罗先生来了。”

  三角铁焊接而成的大门很快开启,道奇车缓缓的开进去,而后面随行人员乘坐的车辆却被拦下来,转停到不远处的空地上。

  与葡萄园外那种城乡结合部的破落截然不同,铁丝网围住的住宅区内只能用奢华两个字来形容,草坪、喷泉、泳池、宽敞的私家停车场、各式各样的装饰石雕,这些元素结合在一起,只能给人一种到了英国古典庄园的错觉。

  这处占地将近300公顷的葡萄园在一个名叫塞门娅?杜托伊特的女人名下,她在圣保罗经营着一家小型的船运公司,而在背地里,她却是圣保罗六大贩毒组织之一、诺迪伦集团首脑诺迪伦?科亚斯的情人。

  当车子在停车场前的甬路上停下的时候,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两三个年轻人推了一把崭新的轮椅过来,想把行动不便的李再安扶上去,但却被面无表情的李再安拒绝了。他推开试图搀扶自己的勒克洛斯,自己拄着手杖从车上下来,朝四周看了一眼,随即,迈步朝不远处的草坪走去。

  今天,就在这个葡萄园中的庭院里,有一场自巴诺罗葬礼以来,圣保罗“地下世界”中规模最大的聚会,不仅盘踞在圣保罗的六大贩*毒集团的首脑都将出席,来自秘鲁的“北方人集团”、玻利维亚的“奇基塔尼亚集团”、委内瑞拉的“斯德瓦里集团”以及哥伦比亚的几个贩*毒集团都会安排代表到场。

  这个聚会名义上是由李再安所代表的圣保罗贩*毒组织联合与哥伦比亚人联合发起的,目的是调解各个势力之间的矛盾,实际上各个毒*品供货方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他们的目的,是希望借着李再安遇刺这件事,将毒*品提价的事从形式上确定下来。等到这场聚会之后,各个供货方就会以此为借口,向他们的下线分销人施加压力,迫使他们接受提价的现实。

  如果按照李再安的计划,他是不打算现在召开类似聚会的,这个时机不恰当,因为他还没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召开这种聚会的最佳时机,应该是等他将圣保罗的各个贩*毒组织更有效的聚合在一起,同时,以报复为借口,向圣萨尔瓦多、里约等地进行一定程度的渗透之后再做这件事,那样的话,他才能占到更大的便宜,得到更多的东西。

  不过所有事情都不可能由某个人单方面的意志来决定,李再安要面对的现实是,包括哥伦比亚人在内的任何一个毒*品供货方,都不可能希望有谁能一统下游的分销市场,因为那对他们来说是弊大于利的事,所以,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了。从表面上看,他们是不希望矛盾激化,不希望圣保罗与圣萨尔瓦多的贩*毒势力彼此火并,不希望李再安再受到来自某个势力的暗杀,而实际上,他们的目的只有两个:第一,提价,第二,防止圣保罗的贩*毒势力趁机坐大。

  对于李再安来说,这样的局面也没什么值得不满的,从走上这条路的那天起,他就没想过会有人对他心慈手软,也没指望过哪一方势力会不遗余力的助他发展壮大。在这个圈子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枪杆子才是真的,哪怕只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利益,也别指望着谁会无缘无故的让出来,要想得到,只能去抢,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第二卷 第29章 争锋

做人和治国是同样的道理,不能软弱,至少不能表现出软弱来,否则的话,一旦做了一次软蛋,那就一辈子都是软蛋了,想要再硬起来,往往要付出更多更大的代价。

  李再安不需要人搀扶,就是不想在今天这些人面前显示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他要暗示给所有人,只要他不死,就会一直这么站着,亲眼看着他的对手一个个倒下去。

  从停车的位置到泳池附近的草坪差不多有百米的距离,李再安拄着手杖走过去,线条分明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副淡漠的表情,说实话,如果不是之前确知他身受五枪的消息,提前到场的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他有伤在身。

  草坪上摆放的一张椭圆形餐桌足够宽大,十几个人围坐在餐桌边上,还能富裕出四五个座位来。看到李再安拄着手杖过来,一个身材像麻杆一般枯瘦的中年黑人站起来,甩动着一头卷曲的小辫迎上来,与李再安热情的拥抱一下,笑道:“噢,上帝保佑。我亲爱的保罗,能看到你这么快康复起来实在是太好啦。”

  王八蛋!

  李再安心里暗骂一句,眼前这家伙与他拥抱的时候,正好碰到他后背的伤处。

  “谢谢,”尽管心里恨不得将对方祖上三代都问候一遍,可李再安的脸上却仍旧挂着他特有的内敛笑容。

  枯瘦的黑人就是诺迪伦,他应该算是今天这场聚会的东道,前几天,李再安也是在他的地盘上遭遇的刺杀。

  诺迪伦起身的时候,围坐在餐桌旁边的十几个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等李再安走到今天,他们逐一过来问候,或是握手或是简单的拥抱,整个场面看上去就像是十几个老朋友在这里聚餐一样。实际上,在这份热情的背后却藏着血淋淋的明争暗斗,包括李再安在内,每个人都希望能把在场的这些“朋友”全数干掉,除了自己之外,一个活口也不留。

  “嘿,保罗,我专门给你留了一个位子,你有没有兴趣?”最后一个走过来的是蒙奥卡集团现任的首脑,也是在场的唯一一个女人,特蕾莎?西西尼奥。

  这个被称为“疯狂拉拉”的女人,似乎从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卖弄风骚的机会,她与李再安拥抱了一下,紧接着便揪住他的衣领,整个身子挨上来,那张抹着浓妆的脸几乎紧贴着李再安的脸,细声说道。

  李再安偏开头,看了一眼她刚才起身的地方,就一把椅子空着,椅子左边是当初想要巴诺罗小命的埃沃拉,右边是曾经试图将“北方人集团”的势力拓展到圣保罗的米萨尔。

  特蕾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吃吃一笑,用丰挺的胸脯在他胸口上撞了一下,说道:“瞧,你可以坐在我的椅子上,而我呢,可以坐在你的腿上。”

  “嗯,这个提议对我来说太有诱惑力了,”李再安耸耸肩,说道,“不过我还是想坐到你的对面去,你知道的,你的女朋友实在太多了,我可不希望自己会被几百个发疯的女人追杀。”

  这一番话引来现场几声压抑的轻笑,但很快便沉寂下去,在坐的每个人都知道特蕾莎是个同性恋,不过没人会当着她的面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毕竟谁都不知道这个疯女人会有什么反应。在圣保罗的六个贩*毒组织中,蒙奥卡的确是最弱小的一个,但弱小并不意味着就能任人拿捏,如果不是在座的人对这个组织心存忌惮,蒙奥卡也不可能存活到今天。

  听了李再安的调侃,特蕾莎脸上的媚笑凝固了半秒钟,但很快又舒展开,她不是不想翻脸,也不是对莫里奥的强大心存畏惧,她只是很清楚一件事,现在同李再安翻脸只能伤害到原本就已经实力不济的蒙奥卡。李再安把持着圣保罗的毒*品来源通道,而在座这些人,尤其是剩余几家组织,也早就恨不得瓜分掉蒙奥卡所剩不多的地盘了,所以眼下不仅不能同李再安翻脸,甚至还要进一步强化与他以及莫里奥组织的关系,以此保证蒙奥卡的货源通畅,保证组织在圣保罗的地位不会在今后的局势变化中边缘化。

  当然,除了基于蒙奥卡组织利益的两个原因之外,特蕾莎现在也很乐意在李再安的面前服软,因为那样的表现将令在场的哥伦比亚人心生猜忌,毕竟他们也不希望圣保罗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你这是在吃醋吗?”只稍稍退后了半步的特蕾莎很快又凑上来,她几乎把抹着唇彩的嘴唇粘到了李再安的嘴巴上,吐气如兰的说道,“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女人都赶走,只陪你一个。”

  李再安淡然一笑,脚下稍稍错开半步,不再理会这个女人,而是径直走向对面的一把椅子。

  可以肯定,在场这些人里就没有一个简单货色,在这条路上打拼的人,头脑简单的早就变成一堆枯骨了,哪还有机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露面。

  “呵呵,特蕾莎,看样子保罗对你不感兴趣啊。”还没等李再安落座,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埃沃拉便别有用心的挑唆道。

  “我又不想吞掉她的地盘,为什么要对她感兴趣?”李再安瞟了他一眼,想都不想,随手就把一支暗箭射了过去。

  这些年来,埃沃拉集团扩张的意图很明显,当初埃沃拉设计巴诺罗,就是打算除掉他,而后再对莫里奥组织的地盘下手,而除此之外,他还与费尔哈特?梅洛里的梅洛里集团长期的明争暗斗,蒙奥卡当初丢失的地盘,也有很大一部分被埃沃拉吞掉了,所以在地盘的争抢上,埃沃拉集团才是真正的危险分子。

  如果放在平时,这一记暗箭的杀伤力还是很高的,它能立马让埃沃拉变成“人民公敌”,但今天的情况很特殊,在座的每个人都不会将这种话放在心里,哪怕是与埃沃拉存在着直接冲突的费尔哈特。

  “好啦,这些题外话就不要说了,”眼看着李再安轻描淡写的将矛头扎到埃沃拉身上,在座的一个中年人站起身来,摆摆手,岔开话题,“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谈正事。”

  这个中年人有着明显的印欧混血特征,浅棕的肤色,浓眉大眼,鼻子下面留着一缕很有风度的小胡子,相信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地道的美男子。

  中年人名叫若泽?罗梅罗,是哥伦比亚那边安排在圣保罗的负责人,说起来他还救过李再安的命,前几天那场刺杀中,就是他联系的利赛特。

  李再安笑了笑,垂下眼睑,将银亮的手杖拿起来,横放在大腿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见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若泽才继续说下去。

  前前后后四五分钟,若泽的话说完,其实归根结底,他说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从今天开始,包括哥伦比亚在内的所有毒*品供应方,都会统一提高毒*品的售价,具体的价格就定在6万美元一磅的基准上。

李再安显然没心情再理会聚会的事情了,他在两个性感女郎的簇拥下走到泳池边,在一张躺椅上坐下,一边品尝着香槟,一边同身边的女人肆意调笑。

  草坪的椭圆桌边上,剩下的人显然没有他那样的好心情,他们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多十几分钟之后,最初的谈话就变成了争吵,最后,代表着秘鲁北方人集团的米萨尔暴怒起身,猛的摔碎手中的酒杯,怒气冲冲的走了。

  尽管没听到他们争吵的内容,可李再安用头发丝都能想的清楚。今天在场的这些人里,压根就没有一对朋友,所有人都在考虑自己的利益,同时,又在考虑如何限制、牺牲别人的利益。他们所结成的联盟看似来势汹汹,实际上却是漏洞百出。

  李再安拼着两败俱伤的下场,将若泽从这个联盟里分化出来,也就等同于把他们之间的默契抹杀了,而随后给出的两个选择,又将圣保罗的五大组织与秘鲁人放到了利益天平的对立面上——想要钱就得牺牲胡阿和罗萨尔,想保住后者就得多花钱。对于圣保罗的五大组织来说,他们当然希望干掉胡阿和罗萨尔,反正这两个家伙跟他们没关系,可秘鲁人却是另一种既然相反的观点。总而言之,在李再安不退让的情况下,这两方永远都谈不到一块去,可要想逼迫李再安让步,首先又要过哥伦比亚人那一关。这是三方利益交错在一起,而且谈的都是争议,哪还有什么圆满收场的可能?

  对于李再安来说,他需要看到的就是这种结果,不管最后是不是有一方做出退让,自今而后,今天到场的这些人恐怕很难再抱成一团了,而他们彼此间矛盾的裂痕,就是李再安可以浑水摸鱼的地方。

  米萨尔的愤然离去,令今天这场聚会彻底失去了意义,不过在若泽看来,既然委内瑞拉人和玻利维亚人都没走,那就说明他还是有所收获的,今后要做的,无非就是想着怎么迫使秘鲁人低头罢了。

  迈步走过草坪,若泽走到泳池旁边,离着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李再安正旁若无人的同两个女人纠缠在一起。

  “那个家伙的胃口越来越大了,”抿了一口手中端着的香槟,若泽自言自语般得说道,“你准备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不加限制的喂他吃下去?”

  “胃口大难道不好吗?”李再安从身边女人饱满的胸脯里抬起头来,嗤笑道,“能吃得下才能有好身体,有了好身体才能做更多的工作,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若泽面无表情的说道,“可问题是,人是我们喂饱的,他却只为你工作,这又该怎么办?”

  “若泽先生,人的眼光应该放长远一些,你必须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想让他现在就为你们工作的话,最大可能性只有两个:一个是把他吓死,一个是把他累死,这两个结果你们希望看到哪一个?”李再安推开身边的女人,正色道。

  若泽撇撇嘴,他虽然没接口,但显然对李再安的说法不屑一顾。

  “其实,你们不应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李再安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更不应该只关心他的胃口有多大,你们真正应该关心的,是他的身上有没有寄生虫。一个月两百万美元,这些钱都到哪去了?他一个人用了吗?我想这种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吧。”

  “你是说……”若泽端着香槟的手微微一颤,猛地转过身来追问道。

  “我什么都没说,”李再安抢先说道,“我只是说我需要时间,仅此而已。”

第二卷 第30章 身陷泥淖

“如果你和一头猪摔跤,你和猪的身上都会沾满泥浆,但猪会很开心。如果你和一名行贿者共处,你和行贿者都会成为罪犯,但行贿者会很开心。”

  马达声轰鸣的直升机机舱里,布伦特看着手中笔记本扉页上的一段话,心里揣着几分忐忑,不过这份忐忑总归掩盖不了另一份更加强烈的兴奋。

  并排的座椅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金发小伙子,长相帅气,一张胖瘦适中的脸即便是没有任何表情,也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桀骜。此刻小伙子正闭着眼睛假寐,呼吸平稳,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布伦特小心翼翼的收起笔记本,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人,他的目光里有着难以掩饰的羡慕嫉妒恨。

  上帝从来就不是公平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生来就高居人上,他们不用付出任何个人的努力,只是凭借着家世背景就能过上比普通人强一万倍的奢侈生活。

  身边这个小伙子名叫麦克?德鲁恩,半个月前,他还是独立号航母上的一名飞行员,但在一周前,他陷入了一场要命的丑闻,不得不离开舰队,远远的跑到哥伦比亚这个该死的地狱避难。不过对于一同陷入那场丑闻的数千名海军军官来说,他能逃出来避难已经是最幸运的了。

  就在一周前,美国海军中颇具盛名的“尾钩协会”在拉斯维加斯召开第35次年会,受邀参加的退役、现役海军官兵超过4000人,结果为期2天的狂欢过后,紧随而至的就是近乎海量的控诉,近百名同时间入住酒店的女性声称她们受到了这些官兵的性*骚扰甚至是性*侵犯。

  这桩丑闻顷刻间震动整个美国社会,先是拉斯维加斯地方检查部门介入调查,随后,在持续不断的抗议升温之后,华盛顿与国防部也开始全面介入。存在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尾钩协会被查禁,当时与会的大批海军官兵被拘禁接受调查,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个海军中将的父亲,麦克?德鲁恩也难得幸免,因为他的确参与了很多不法的勾当,这个嚣张的家伙甚至在事后对自己性*侵两个女人的经历大肆宣扬。

  瞧吧,这就是权力的美妙之处,布伦特皱皱鼻子,心里忿忿的想到,凭什么像麦克这种粗鄙的绣花枕头都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触犯律法,肆意妄为,而他这个流过血、做过牺牲的真正军人就要为收了几笔贿赂而胆战心惊?这不公平,非常不公平。

  尽管瞧不起麦克这样的花花公子,但布伦特却不会将自己的感情在对方面前暴露出来,他甚至很乐意将这个家伙当成上帝供起来,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家伙可能为他带来一条更加光明的前途。

  视线从麦克的身上挪开,布伦特眯着眼睛看向机舱外面,下方不到四五十米的地方,就是广袤的亚马逊丛林,估算路程,距离抵达帕克阿应该还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

  揣进口袋里的笔记本有点隔肉,布伦特换了个坐姿,又调整了一下笔记本的位置,心里又想到了这次在布雷登堡取得的收获。

  那个该死的说客虽然胃口奇大,但办事的确很有效率,自从晋升为中校并获得了帕克阿特种作战基地指挥官的身份之后,后面的两次付出,又从布雷登堡得到了新装备配给和后勤人员的补充,而这些对于布伦特来说是意义重大的。

  不过话说回来,手里的钱似乎流出去的也太快了,将近两百万美元,不到一个月就花的差不多了,如今那个该死的账户上就还剩下七八万美元的样子,这个......是不是有必要再想想办法了?

  想到那个始终带着谦逊笑容,而且对自己的要求从不打折扣的保罗,布伦特的心里再次闪过几分忐忑。实际上,在得到了第四笔汇款之后,布伦特就对李再安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木材盗采生意的确是利润丰厚,但即便是再丰厚,也不可能从两批不到四千方的木材中转到两百万美元吧?难不成还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做赔本生意?如果不是做的木材生意,他有靠什么赚取那么多的利润?毫无疑问,可以得到的答案只有两个:贩*毒或是贩卖军火。

  在布伦特看来,无论是贩*毒还是贩卖军火,都是在支持他的敌人,支持那些他正在打击的哥伦比亚游击队,可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在感情上将李再安列入敌人的范畴,他只是担心对方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候以此来要挟他,亦或是这件事会不会曝光出去。私底下,他也想过除掉李再安灭口,但说实话,他现在下不了那个决心,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人了,至少是离不开他提供的资金了。

  也许......也许可以找机会和他见一面,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讲清楚,反正自己也不可能永远呆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杀人灭口的事情可以等到准备离开的时候再做,只要接下来的两年不出乱子就行。

  .......................

  一只手死死按住腿间女人的后脑,将灼热的冲动悉数爆发在她温热的口腔里,感觉与脊柱交缠在一起的酥麻感彻底消退了,李再安才深吸一口气,靠坐进松软的沙发里。

  乖巧的安娜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将充满口腔的腥膻液体咽进隐隐作痛的喉咙,拿过手边的一条湿毛巾,替主人将下身擦拭干净,又给他拉上裤带,这才将垂到腰际的吊带衫重新挂上肩头,小心翼翼的退出卧室。

  平复了一下因亢奋而加速的心跳,李再安站起身,从桌上拿过一包烟,取了一支,一边点燃一边捻起桌上的一张捐款回执。

  回执的标栏上标注的是“天主教福音救济会”,这是天主教福音派在圣保罗设立的一个慈善基金,而回执中的捐赠数额则是10万美元,捐赠人为弗雷泽。

  这段时间,圣保罗的天主教福音派教会正在为韦利亚地区的海啸灾害举办募捐活动,那些抱着募捐箱的义工和修女几乎是随处可见。

  抖抖手里的回执,李再安嘬嘬牙花,10万美元啊,这败家娘们想都不想就捐出去了,那可是真金白银啊,这么些钱能买多少像安娜这样的小姑娘啊?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李再安摸摸口袋,暗道:瞅瞅咱多节俭,这几天身上随时带着几百块的克鲁塞罗零钞,碰到募捐的就塞几张过去,换一句“上帝保佑您”之类的吉祥话回来,回头一合计,三五天都损失不了十几美元。

  正准备将手里的回执捏成一团,敞开的客厅窗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没一会儿,又有开关车门的声音传进来,随后便是高跟鞋敲打水泥路面的脆响。

  李再安摇头笑了笑,将回执重新放回到桌上,摸过自己的手杖,撑着它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窗前。

  楼前的花圃外除了李再安的那辆道奇之外,还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敞篷,那是前段时间刚刚给弗雷泽买的车。因为与贝塞隆重新展开了合作,一直以来藏身在多蒙多特的弗雷泽也没必要继续躲藏下去了,通过过去的关系,她在圣保罗电视二台找了一份工作,还是主持人,不过却是主持一档收视率不太高的综艺性娱乐节目,而且播放的时段还是午夜。

  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下,但短短十几秒钟后,又从卧室的房门外传进来,不一会,穿着一身白色职业套裙的弗雷泽走进来。

  “哦,你什么时候来的?”看到站在窗前的李再安,弗雷泽显得一点都不惊讶,她径直走到床边,扔掉手里的小挎包,先把自己脸朝下,整个摔到床上,这才舒服的呻吟一声,含糊不清的问道。

  “四点多的时候吧,”李再安撑着拐杖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笑道,“之前还抽空睡了一觉,刚起来没多久。”

嘴里说着,李再安把手伸过去,手掌覆盖着她裹了肉色丝袜的小腿腿肚,一边轻轻的揉搓着,一边向膝盖上的裙下摸索过去。

  “别再闹啦,我都快累死了。”弗雷泽翻了个身,将他的手压在屁股下面,闭着眼睛说道。她说话的声音近乎呢喃,更透着几分撒娇的成分,看得出来,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她现在已经彻底接受李再安的存在了。

  “累的话,这个工作就不要做了,”李再安俯下身子,在她嫩白细长的脖子上亲吻着,说道。

  “不做怎么行,我可不想像过去那样整天闷在这栋房子里了,”弗雷泽眯着眼睛,配合着李再安的动作微微仰起头,“再说,现在的辛苦也是暂时的,只要节目的收视率能提上去,说不定就能转到黄金档播出,到时候就不用大半夜的赶去开机了。”

  李再安笑笑,他知道弗雷泽现在主持的这档综艺娱乐节目为什么没有多少收视率,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档节目是介绍化妆与时尚的,这玩意距离着普通人有些远,尤其是在目前全国经济极度不景气的情况下。